3月8日，在纽约莱克星顿大道51街车站内，25岁的华裔女生索菲忽然晕倒，跌入铁轨。此时，正有一辆列车迎面而来，尽管司机发现情况后第一时间紧急制动，但由于车速实在太快，列车根本无法停下，呼啸着从索菲身上一碾而过。经过抢救，索菲的命保住了，却永远失去了右肘以下及右膝盖以下的部分……2011年，纽约地铁发生事故146次，造成47人死亡；2012年，55人死于地铁车轨；2013年，53人魂断纽约地铁。纽约大都会运输署(MTA)的数据显示，从2001年开始，纽约地铁每年死亡人数都维持在30人以上。从2007年开始，每年死亡人数几乎攀升到50多人，相当于每周死1人。除了自杀和犯罪分子制造的死亡外，意外时有发生，而意外的发生，同老旧的地铁设施不无关系。

    自1904年10月27日，纽约市第一条地铁通车以来，纽约各条地铁几乎没有过大的改造。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地铁屏蔽门在一些大城市，如巴黎、伦敦等被广泛应用。在国内，北京、上海等城市新建的地铁都设置了屏蔽门，年头较久的线路也都正在修建或准备加装屏蔽门。但纽约地铁并没有这类设备，站台上不但没有屏蔽门，也鲜有阻拦乘客接近轨道的标语和警示标志。我在纽约前后的时间也不短，但先后总共也只乘坐过两次地铁，还都是和朋友一起，旅途并不愉快。其中很重要原因就是不习惯这些老旧设施，以及传说中的高犯罪率。

    纽约地铁给我们揭示了先进和落后的辩证关系。1904年的中国几乎没人知道地铁是啥东西，但纽约人已经开始享受；可现在当中国和第三世界纷纷建起更先进的地铁后，纽约人依然坐在百年前的铁轨上摇摇晃晃……纽约如此，更老牌的帝国主义英国也差不多，几个月前去伦敦，下到地铁等来等去换来换去几乎把我弄崩溃了，正以为我是游客才如此，身边的一位中年白人表示了与我相同的沮丧。

    原来他是在香港工作的英国人，这次回英国述职加休假。和我一样，他一下到地铁就彻底崩溃了，这个线路停开，那个线路改道，轨道可以换来换去，绕来绕去，同香港的没法比。结果我们除了沮丧就是愤怒，再看看那些土生土长的英国人，竟然也和我们差不多，只不过人家很“绅士”，不率先表达愤怒和不满而已，一旦看到我们两位出声抱怨，也都纷纷跟进，表示实在忍受不了英国早就该更新换代的烂透了的地铁系统。

    现在各位可能了解到为什么特朗普抱怨美国在基础设施建设上远远比不上中国，却得到不少年轻人赞同的原因吧。因为这些年轻人同早已对这些老旧设施习以为常的中老年人不同，他们会对比，他们早就对一些老旧的设施以及老旧的规章制度不满了。

    自由主义取得最早成功的几个国家，强调对政府权力的限制，对个人自由和自主的尊重，这让英美等国家成为尊重人权也最先崛起的发达国家。但这些年下来，一味对政府管理与公权力的限制，以及对个人权利的彰显和夸大，使得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对日益老旧的公共设施的更新得不到公众的支持，无法动用纳税人的钱，而每个个体的房子却修得越来越好……

    这正好和太平洋对岸的中国相反，中国是公共设施与国家有关的建设日新月异，可个人空间的改善乏善可陈，甚至举步维艰，不说高房价与屡禁不止的强拆，连普通人都能感觉到自己拖了国家的后腿，越来越赶不上高铁等公共设施与“国家”发展的脚步……这个同我在美国和欧洲的法国、英国感受到的正好相反，在那里，自由和权利得到最大保障的个体总是走在“前面”，你感觉到跟不上步伐的是“国家”政府部门，以及各种越来越老旧的“公共设施”……

    我一直在想，如果能够结合美国和中国的特点，制定一条符合中国发展的道路，既充分尊重个人权利和自由，又能让“国家”和公权力有足够的能力“集中力量”为国为民“办大事”，那该多好啊。其实，这也是我一直在探索和追求的。大家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贬低中国抬举美国，更不是在贬低美国而抬举中国。50岁的我大概花了一半一半的时间分别生活在东方和西方，让我看到各自的利弊与好坏，我真心希望未来的中国能够是一个吸收两边优点的美丽国家。那么，我们现在知道纽约的地铁改善需要学点中国的经验，包括未来高铁的建设，都可以向中国取经。但，中国的改善如何学习美国等西方呢？

    结合曾经先进的纽约地铁现在却成为“致命杀手”的例子，我不得不提到中国一个类似的伤心故事：中国与另三个被称为四大文明古国的，在世界上大多地区还处于野蛮状态时，已创造了辉煌的古文明，被称为四大文明古国。但过去几个世纪，当世界大多数国家在吸取了四大古文明发源地优秀文化的基础上一个一个进入到现代文明之时，原本的四大文明古国的后裔埃及、中东两河流域、中国甚至希腊等地区，却还在曾经的“古文明”中踽踽独行，分不清什么是糟粕什么是精华：埃及现在还找不到北；希腊已经陷入长期衰退，也成为拖西方经济后腿的西方国家；两河流域的中东，尤其是伊朗和伊拉克，依然是人类纷争的导火线，世界和平的麻烦制造者；至于中国，一些人还在争论，是生活在秦始皇统治下的“大秦帝国”之下荣耀呢，还是做慈禧太后的义和团更带劲……

    纽约地铁等基础设施的改善应该学点中国，但我们如何绕过前进路上的死亡陷阱、避免陷入“恶性循环”呢？恐怕也必须得吸取包括西方在内的文明国家创造的宝贵财富与经验。特朗普到底能给美国和西方带来什么目前尚不清楚，但至少他已经开始冲击西方的固有模式；中国呢，我们在拭目以待的同时，也不应该放弃各种努力和希望，无论条件变得多么艰难和痛苦……

杨恒均 2017/3/22